门外进来一道人影,副官压低帽檐,浑身是雨水,他将那封信递给顾淮安。
“有人托小孩送了一封信进来,您先看看。”
顾淮安仓皇地拆了信,视线在那张湿透的纸上凝聚,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,可也能清晰看得出来。
他狠狠地攥着那封信,手上青筋暴起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他倒是有本事打帅府的主意。”
“少帅,南城有消息,张家小三爷早几日离开南城往这边来了。”
“他有命来,便让他没有命回去!”
……
昏迷许久的人,缓缓醒来,沈俞微浑身酸痛,被人捆在椅子上。
她是被冷水泼醒的。
枪抵在她的脑门后,身后的男人戏谑着出声:“少帅想清楚了,要救谁?”
沈俞微甫一抬头,与顾淮安对视一眼,男人满脸冰寒,写着不耐烦,她才知道,她跟沈明月被人绑架在这儿。
他要他选一个人救。
多么可笑的问题。
顾淮安的视线在躲避,他移开落在沈俞微身上的视线,满脸不耐,手指着沈明月:“她。”
沈俞微没有过多的反应,冷静地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讶异,曾经山盟海誓的两人,如今却是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仇人。
她缓缓抬眸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好,好得很呐!
“少帅想清楚了,她肚子里怀着可是你的骨肉呢。”
“无需考虑。”顾淮安脱口而出,没有一丝丝的犹豫。
沈俞微心痛难耐,可她心底明白,她怎么傻傻地还有那么一丝丝期许,她早该明了,她恨极了这个男人。
可那又如何。
那人笑得阴狠,递给沈明月身后那小痞子一个眼神,沈明月吓得脸色惨白,在听到顾淮安要选她的时候,心里那块石头落下来。
她忙不迭地朝顾淮安那边过去。
“淮安哥哥,我好害怕。”沈明月哽咽着,她扑入顾淮安的怀中,而就在此时,仓库四周响起枪声,里面弥散开来的浓烟隔绝了几人。
墙边蹿起的火苗格外吓人,而男人的脚步未曾停留,他抱着怀里的沈明月迈步往门外去。
沈俞微被刺痛的双眼来不及反应,她蹭地一下起身,余光瞥见那匪人的枪指着顾淮安。
冰寒的心底,满是绝望。
她的手慢慢抚摸在肚子上,心底酸涩难耐:请原谅母亲,不愿意要你承受这世间的痛苦,若是生下你,便是对你的惩罚。
倒不如一起下黄泉!
沈俞微一个侧身,嘭——地一声,子弹从她的心口穿了过去,她只看到满身的嫣红,还有那几人从仓库里逃去的身影。
嘴角忽而绽放开一个笑容:“顾淮安,来世不要再让我遇见你,不然我定亲手杀了你。”
她缓缓闭上眼眸,从之前顾淮安毫不犹豫选择沈明月开始,沈俞微的心便死了,在那个男人的心底,她早已经成了心狠手辣的贱妇。
倒不如这般做个了断,往后谁也不欠了谁!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,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死在这一片火光之中。
沈俞微嗤嗤地笑,浓烟灌入她的唇齿之间,恍惚对上那明眸皓齿,纨绔的男人挪了挪帽檐。
“都快死了,还这么开心呢?”
男人蹲下身子,一把将满身是血的女人抱了起来,沈俞微疼得很,她的声音干哑,沉声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沈俞微瞥见男人眼底的不耐烦,还有一丝嫌恶。
他将她从火场里救出,驱车便从京郊离去,沈俞微本还残存了一丝理智,可是失血过多,在车上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晕了过去。
她在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车内的对话。
“三爷,这可是个麻烦精,你怎么顺手给救了?”随从不解。
可坐在沈俞微身侧的男人却蓦地睁开眼眸,他满眼笑意,视线落在那满身嫣红之上。
“你懂个屁,能让顾淮安那厮动情的人,小爷我倒是要看看何方神圣。”
他猛地捏灭手里的烟,瞥见那张苍白的脸,失血过多的人命悬一线,可嘴里依旧喃喃着那几个令人厌烦的字。
“淮安……顾淮安,你走开……”
男人起手,伸出白皙的手指捏着那快没了生气的脸,冷笑一声:“你倒是情深呐,可惜了……”
车子在张家公馆停下,男人蓦地抱起她,啐了一口:“你最好祈求自己能活着醒来!”
该死的,可真是沉呢。
旁边的随从不安地张望着,想接手,可瞥见自家爷这副神色,倒也害怕地很。
门内出来一个金发碧眼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,约瑟夫略一蹙眉:“这伤得不轻啊,大晚上的,玩出命了?”
“有救吗?”张鹤钦没心情跟他开玩笑,带着沈俞微上了楼。
器械都准备好了,约瑟夫戴上手套,视线落在心口那颗藏得很深的子弹上。
女人尚且还有一丝气息,嘴里喃喃着什么。
他俯身,额间全是冷汗,心头不由得怔了一下。
“她倒是幸运,心脏长在右侧,性命倒是无碍。”约瑟夫轻声道,看了倚靠在一侧的张鹤钦。
难能见着张家小三爷对一个女人那么上心。
不过也是奇怪,大半夜,这是从什么地儿带回来的伤痕累累的女人?
约瑟夫没有多问,一心埋首做手术,隔着一门的男人,烦躁地点了一支雪茄,对着满屋的寂寥吐了一个烟圈。
他半夜赶巧路过大帅府,瞧见这俩行踪诡异的女人,张鹤钦一眼便认出了沈俞微。
在南城有过几面之交的女人,那时候还是顾淮安身边的恋人,可如今呢,倒是成了他的嫂嫂。
张鹤钦记忆深处的沈俞微,性子倔强,可独得那男人的宠爱,南城有传闻,顾淮安愿意为这女人倾了一座城。
可到底因何,沈俞微会背弃顾淮安,这一切,张鹤钦不得而知,他只知道,这女人,定然是顾淮安的软肋。
如今他将沈俞微攥在手里,不怕在顾淮安那里讨不得好处。
门内手术在紧张的进行着,沈俞微做了一个冗长的梦,梦里她跟顾淮安成了亲,生了个孩子,一家人幸福和睦地生活在一起。
她到底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。
眼眶湿润地很,周遭一切光芒湮灭,那是回光返照,她快要死了吧?
死了也好,一了百了,沈俞微攥着男人的手,哽咽着出声:“来生,不要再相遇,顾淮安,我不欠你了,不欠你了。”
疼得直蹙眉的男人,不屑地出声:“呵,倒是有力气地很。”
沈俞微一个激灵,猛地睁眼,她看向张鹤钦: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救我?”
完本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