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苍孋山?!”
重邸得到消息差点摔了手里的兵器。
“她怎么会在苍孋山?她...没死?”
颜辽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“听回信儿的人说,有人在临关见过小姐,而且陪同的还是个男人。”
“男人?”重邸握紧的掌心,醋意正浓,“她哪认识什么男人?除了我...”
觉得不妥,急忙改口,“可查出那人是谁?”
颜辽点头又说,“那人脸戴面具,像是老侯爷在外的私生子,燕辛。”
提到侯府。
重邸心底的怒气更浓。
之前的事还未解决。
又来个燕辛。
“备马,我要接她回来。”
颜辽急忙拦住重邸,“三哥,你这时候去,怕是不妥。”
重邸挑眉,示意他说下去。
颜辽谨慎的将房门关上。
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,
“颜鸢小姐还在后院呢,您就这么去接纾儿小姐,回来怎么交代。再说,纾儿小姐受了多少您和她的气,能回来么?又者,纾儿小姐现在是死是活还未知,您就这么唐突去,那苍孋山我听说可不好进。”
重邸眉头紧锁,“她若是知道这么多年我误解了她,她会立刻、马上、原谅我,跟我回家的。”
颜辽暗自摇头。
三哥啊三哥,你怎么这么糊涂。
“我不管,我就是要去,纾儿身子不好,又..又受着重伤,我当然要将她接回来,我管不了那么多了。”
说着,重邸冲了出去,“告诉颜鸢,就说我紧急出关,让她不要等我了。”
等俩人六日后,终于到了临关。
站在苍孋山脚下时。
看着山上那一个台阶,一个台阶。
重邸仿佛松了一口气,“颜辽,待我上了这千阶梯,便带着纾儿回家,我要给她个名分,我要娶她为妻,我答应过她的。”
苍孋山下士兵并不多。
却因布了阵法,想入苍孋山宫门,也是极为难行。
俩人气喘吁吁有些狼狈的终于到了苍孋宫。
重邸踢开宫门。
拔出佩剑,直指向坐在屏风后的符倝。
“重将军两次大张旗鼓闯我苍孋山,莫不是真以为我国没人了?”
符倝脸色有些白,他翻看了七夜的古书,都没有任何办法。
他手足无措,偏这时重邸又来。
重邸沉声说道,“将人还我。”
“什么人?”
“当然是我的夫人。”
哦?“您夫人不是跟您回去了么?”
重邸上前猛的将新买来的屏风一分为二,“我说的是萧纾儿,你把她还给我。”
符倝脸色难看至极,被剑气伤得胸口阵阵发疼。
他眼神阴鸷的看向重邸,“萧纾儿?她是在我这,不过回是不回,得亲自问问她。”
重邸手腕一抖,满脸喜色回头看向颜辽,“她果然活着。”
符倝带俩人转向内室。
内室里放着一只棺材。
重邸下意识脚步一顿。
符倝推开棺盖,她是尸体映入众人眼。
重邸走过去,“她为什么死了?你不是说她还活着。”
符倝眼含悲痛,“她被你剖开胸膛,掰断明骨,你觉得她还能活么?”
重邸抓着符倝衣领,“你是神医,你给我救活她。”
颜辽上前阻止,扯开俩人,“三哥,纾儿小姐是真的死了。”
重邸不可置信的瞪着颜辽,“不可能,她不可能死的。她不会死的。”
可是冰凉的尸体,足以证明她死了。
符倝叹了一口气,“她来时,的确还没断气,我也尝试给她服用了续骨的药,可是她的身体里,被人埋了三根银针,已走至心脉,穿心而死。”
重邸颤抖着手指,“葬魂银针...”
那葬魂银针,是他冒死从敌军巫医手里抢来的,只因颜鸢想要。
重邸是怎么回到上京将军府的,他自己已经不记得了。
他只记得,宫里来传他上朝,他拒绝了。
颜鸢想见他,他也拒绝了。
他守在萧纾儿的后院,躺在她死时的冰冷的地面上,昏睡了数日,
从屋子里出来说的第一句话是...“我想成婚。”
消息瞬间在将军府内传开。
颜鸢喜极而泣,她等了这么多年,等到他大仇得报,等到他杀了萧纾儿,终于等到今天。
听说将军府要办喜事。
宫里下了圣旨,让重邸免了七日早朝,定要好好操办。
喜娘蜂拥而至,为颜鸢制作嫁衣。
一切准备妥当。
这天早起,俩人正在用膳。
颜鸢笑着问,“三哥,明日便是正日子,府里下人已经准备妥当。”
“您可还有什么吩咐的?”颜鸢今日的脸色看起来不错。
红润透着喜气。
重邸转过脑袋,沉闷的看着碗底的清粥,“嫁衣..”
颜鸢拍拍手,小桃端着一只托盘,嫁衣果然好看。
金线绣纹,只是这梅花看起来太俗气。
重邸不满意的皱皱眉,手轻轻覆着纹路,轻声低喃,“她不喜红梅。”
“什么?”
重邸又说,“红梅太俗,绣金钱绿萼。”
“可是明日便是吉日,怕是来不及。”
重邸丢下嫁衣,“十人不够,便请三十人,三十人不够,便请百人...”
小桃眼底掩不住的窃喜,“小姐,将军对您可真好,金钱绿萼那可是最名贵的品种,听说只有宫里的娘娘才配绿萼。”
“别说了,还不快去赶工。”
“是,将军夫人。”
...
夜里,颜鸢的院子灯火通明。
成群的绣娘流水似的赶工。
终于完成时。
颜辽第一时间接到了嫁衣,小桃差异问,“哎,这应该送去我家夫人房里吧?”
颜辽笑着说,“将军说了,今晚和夫人同住,明早一同去拜堂。”
小桃捂着嘴,快速的跑回房内,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颜鸢。
沐浴,梳妆,坐榻,等待重邸来接她。
她等啊等。
天都亮了。
前厅放起了鞭炮。
噼里啪啦响,让颜鸢不解。
直到前厅高声呐喊,“一拜天地。”
颜鸢彻底慌了神,她拖上鞋子,快速的跑去前厅。
“二拜高堂”
“夫妻对拜”
颜鸢扑倒在门槛上,眼见着重邸捧着那嫁衣,对着萧纾儿的‘灵位’拜堂。
“你在做什么...”颜鸢狼狈起身冲了进去。
重邸眼底温柔,“成婚啊,你看不出来么。”
“那我呢?”
重邸阴沉着脸,挂着最残忍的笑,“你以为我要娶你?颜鸢,你怎么那么天真,我怎么可能娶一个下人做正室。等纾儿回来,如果她愿意,我可以纳你为妾。”
洞房就设在了萧纾儿那破落的院子内。
好像睡在这,就像她睡在他身边一样。
整整七日。
他对将军府的事不闻不问。
直到七日后,重邸进宫,请兵出关。
...
苍孋山。
燕辛拉着符倝,“你这是翻什么呢?”
符倝翻箱倒柜,从里面掏出来一套崭新的官服,快速的往身上套,“我要下山。”
“干什么去?”
“回宫。”
“你把话说清楚,你十几年没回去了,你这么突然回去是为了什么?”燕辛差异的看着他。
符倝松了一口气,“我要救她,如今只有我慎王的身份能救她。”
燕辛眉眼奇怪的看向他,“难道是莲决草?”
符倝点头,“有一株莲决草生在了冷室。”
燕辛大惊,猛的抓着符倝的手,“你疯了,冷室是你母妃葬身之处,或许是王后故意为之,你此去,可能回来?且你身体受不住寒...”
符倝挣开他的手,不顾他往山下走。
“符倝,你对她就那么在意..”
燕辛在确定,确定符倝对萧纾儿的心到底如何重。
符倝前脚已踏向阶梯,又收了回来,“我本是医者,能救她,岂能放任不管。”
燕辛忙上前,“你别骗自己了,你就是喜欢她。你房里还放着七岁时萧纾儿的画像。”
符倝猛回头,“你敢偷看。”
燕辛眉头紧蹙,“符倝,你我兄弟多年,你若喜欢她为何不争取,从前她心心念念全是重邸,如今却不同...”
俩人凝视许久,符倝眼神复杂。
燕辛凝着他的背影许久,眼底流光,让人捉摸不透。
符倝是符王第七任王妃所生之子。
慎。
是他母妃临死时手指蘸着血留下的字。
如今的王后便用这个字做了他的封号。
“慎王回宫。”
声势浩大。规矩颇多。
宫人站在门口,一声声将这四个字传进了宫殿。
慎王三拜九跪,一路进了宫门。
符王见到这个儿子,便想起他生母。
俩人难免伤感。
符王年老,一阵悲痛,便要沉沉睡一刻。
慎王替老符王把脉,深知,老符王活不了多久了。
慎王独自去了冷室。
还未触碰到冷室的大门,一股寒气直逼掌心。
行至数米,冰越发的厚。
冰墙内封着数具尸体。
按辈分依次排开。
他走至母妃尸体下,盯着母亲的容颜,暗自神伤。
符王深爱母妃。
母妃死后,便用千年冰封尸体。
传说,只要莲决草花开七次,母妃便能醒来。
可是他已双十年华,莲决草开了十次又败了十次,母妃从未醒过来。
慎王低头,母妃脚下果真长了一株莲决草。
还未长成,只是发了嫩芽。
他翻出匕首,连带着敲下了那一块寒冰。
搂在怀里,临着入暮,想要再见一见父王,却被王后给赶了出去。
回到苍孋宫,他已瑟瑟发抖。
他颤抖着双手,青紫的嘴唇,将莲决草放在冰室。
一只匕首划开手腕,血顺着手腕滴落在莲决草下的冰块里,看着莲决草贪婪的吸吮。
莲决草稀少,且生长周期漫长。
只有用同样具有莲决草毒性的血喂养,才能加速生长。
回了房。
符倝趴在桌上悠悠睡去。
醒来,手腕的血晕染了手下的一副画。
符倝神色慌乱的用手去抹,红了萧纾儿整张脸。
他盯着‘萧纾儿’许久,才将画像缓缓卷起。
又铺了一张,提起笔,想了想萧纾儿的样子,落笔生花。
一张亭亭玉立的萧纾儿,满脸带着笑,腾在纸上。
他从十二年前,燕辛回了苍孋宫,告诉他,他救了萧家小姐的事。
他便觉好奇,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痴情的女子。
命燕辛将她的样子画出来。
从那日开始,整日追着燕辛给他讲萧纾儿的事。
便一发不可收拾。
萧家灭门,他北上营救萧纾儿。
却发现了被关在囚牢里的萧老将军。
他犹忘不了,老人跪在他脚下,说的那句话,“如若有缘,遇到小女,老夫求慎王救小女一命,护她一世周全。”
他想,到底是怎样的父爱,才会迫使眼前这位老者,跪下去求一位敌国王爷。
其实,燕辛传信来告诉他,萧纾儿就要上山时。
他高兴的不知所措,像个孩子。
连夜收拾了画卷,生怕被她发现了。
劳累过度,病得起不来。
得知来人提前到。
醒来后翻箱倒柜去挑衣裳。
他的衣裳皆为白色。
只有一件黑色,上面绣着金色图纹。
这还是王宫里故意找晦气,新年时特意让人送来的黑色长袍。
他想,萧纾儿见过那么多权臣贵子,这样穿着应能入她眼吧。
可当他认识到萧纾儿的病情,需要莲决草,整个人都慌了。
许是天意。
那晚星宿变动,已经灰暗的紫微星突然微亮,他察觉王宫冷室长了一株莲决草。
他想,这一定是母亲残存意念幻化而成,知他心心念念的人需要莲决草。
看着画里的人一颦一笑。
他满意点头,将卷好的画像放在身后的柜子里。
一面墙的四层高架,已然放不下了,明日得找个工匠,再给做个大一点的柜子。
魏子馨 萧纾儿完本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