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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楼

十二楼

其它 | 已完结
2021-01-28 09:10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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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十二楼》是一本非常直接推荐的其它小说,情节引人入胜:练大少爷嘿嘿嘿嘿地笑,说:“格个就没办法。勿过年纪大的人也有好处,用不着听爷娘的,高兴娶哪个就娶哪个。”阿囡说:“唔,高兴娶一百个就好娶一百个。”练大少爷越听越有趣,逗她说:“娶了侬就不娶了。”阿囡说:“勿好。屋里还有两三个呢。”练大少爷说:“勿去睬伊拉就是了。”阿囡说:“勿好。伊拉会得打上门来的。”练大少爷看她一眼,说:“看不出侬小小年纪,懂得倒多。阿拉两人去上海,让伊拉呆在乡下,这下总好了伐?”阿囡还是摇头,说:“勿好。侬下头的人眼睛不老实,我勿欢喜。”练大少爷说:“叫伊拉滚蛋,一个都不要。”阿囡一路摇头,“勿好。我勿欢喜侬。”垂下睫毛,一根根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沾在了一起,“大少爷,阿囡欢喜了伊,就啥人都勿会得欢喜了。勿欢喜的人,嫁伊做啥?”神情淡淡的,根本不把他这个大少爷放在眼里。
章节预览

蓝紫青灰似梦非梦

金鲫鱼,拿摩温,紫竹调,练大少爷。

董家二小姐的婚事过了,客人散了,学生们也走了。余家的糖糕生意恢复了原样,苑家的花儿生意还是一样的好,练大少爷没有再来过,阿囡和姆妈都放心了,罗白棠却一直留在镇上没有离开。

早上吃过早饭就到苑家,陪着阿囡做事,有时也跟着苑吉下地,帮着递绳子、拿剪刀。等到十点来钟,支起架子来画画。有时用炭笔,有时用彩笔。有时画花儿,有时画阿囡。阿囡随他去画,自己该做啥做啥。坐在门口剥蚕豆,剥得两只手都成了黑色,摘下皂角树上的豆荚来洗手。罗白棠看了就问,这个洗不干净,我拿香肥皂给你用好不好?阿囡笑得要死,就讲好。本是说笑的,谁知第二天罗白棠真的带了几块一枝花牌香皂来,过天又带来了电影明星蝴蝶做招牌的蝴蝶牌香蜜粉,再过天,又拎了两只竹壳暖水瓶。

姆妈悄悄对阿囡讲,不好再让罗少爷再来了,再来人家要讲闲话的。罗少爷送这么多么什○1,收嘛不好,不收嘛,罗少爷面子下不来。罗少爷,人是好的,但……

阿囡是觉得姆妈讲的有道理,但看他拿着那些新奇有趣的东西来,一脸的兴奋,也不好推脱。等罗白棠有一天拿了一只火油炉来,阿囡不等姆妈讲啥,自己就说了:“萝卜汤,格个么什勿好要格,侬要再送么什来,下趟就不要来了。姆妈讲勿好再收侬么什。再讲,这个东西要用火油,本来我伲家里烧柴烧草,林子里修下来的树枝烧烧,不要铜钿格。用子格个,还要花钞票买。侬拿回去伐。”

罗白棠说:“我是看你每天劈柴打草结的把手磨粗了,用这个省事。这样好了,明天我再拿桶火油来。”

阿囡瞪着他,说:“快带回去,侬要再格能○2,下趟勿要来了。”

罗白棠看她要生气的样子,忙说:“好,好,不拿了,不拿了。”吃夜饭前走的时候,还是没有带走。

过天一早,罗白棠又来了,捧着一只玻璃金鱼缸,里面有六条鲜红的金鱼,水泡眼,鹤顶红,狮子头各有一对。还用几枚雨花石压了几条金鱼草,飘在水里,真是好看。阿囡让他把鱼缸放在门前的石桌上,双膝跪在矮凳上,趴在旁边看金鱼。抬头一笑,说:“真好看。”

罗白棠看着她的笑脸,说:“是啊,真好看。”阿囡两眼都看着金鱼,没理他。看了一歇,又问:“伊拉○3吃啥?”罗白棠说:“鱼虫。”两人捡了一只坏掉的木桶的铁箍,罗白棠在上头绑了一根竹杆,阿囡找来一块洗烊○4了的旧布,缝在铁箍上,做成了一只布网篼。阿囡拿了一只铅桶,罗白棠扛着网篼,两人去河边捞鱼虫。

捞了一早上,铅桶里已经满满的一片红色鱼虫,还有好些黑色的蝌蚪,阿囡跟本地人一样,管叫伊拉叫“拿摩温○5”。捞得两人头上都有了汗,才回到家里。阿囡从屋里找了一只豆绿色的陶缸出来,要把铅桶里的“拿摩温”捞出来另外养着,就见罗白棠拎了铅桶往金鱼缸里倒,急得阿囡叫:“放下来放下来。”罗白棠放下桶,问:“怎么了?我不全倒进去,就倒一点点。”

阿囡放下陶缸,把头伸到金鱼缸上头,嘴里一迭声说:“要被金鲫鱼○6吃掉的呀,要被金鲫鱼吃掉的呀!勿好倒呀。舀一点鱼虫过去好啦。”

罗白棠看她急得满脸通红,薄薄的汗在脸上闪着光,一时情动,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。阿囡一惊,回头看他,又羞又气,凶他说:“侬做啥?”罗白棠看她嘴上凶,脸上却是欢喜的样子,放下心来,又往她嘴上亲去。阿囡被他连香了两记面孔,急得不知怎么才好,手攥成拳头,想打他,又不好下手,一转身坐在矮凳上,背对着罗白棠,嘴里小声嘀咕:“侬做啥啦?侬做啥啦?”罗白棠挨着她坐下,低声说:“阿囡?”

阿囡低下头,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朵后头,扭了扭身子,说:“侬坐过去,被姆妈看到我要吃生活○7了。”罗白棠站起身,却不离开,弯腰在她耳边说:“那我们到林子里头去?”阿囡的脸更红了,说:“马上要吃中饭了。”罗白棠哄她说:“一歇歇○8就来。”阿囡忽然笑了,说:“勿好。”伸手拿过陶缸,说:“把‘拿摩温’舀进去好伐?”

罗白棠说好,接过缸放在桌上,先倒上半缸水,阿囡另外拿了两把小勺子来,两人一人拿一把,把蝌蚪一条条舀进缸里,两个头凑在一起,一个说这条大,一个说这条已经出脚了,一个又说这条有四只脚了,一个又说这条怎么尾巴没了。嘻嘻哈哈,笑个不停。

中午罗白棠也不回去,就在阿囡家吃饭,姆妈就问他说,学堂不上课吗?先生不罚你吗?罗白棠还没说话,阿囡倒先说了:“姆妈,吃饭呢。吃好饭再讲好伐?”姆妈拉下脸说:“吃侬格饭,勿要讲闲话。”又对罗白棠说:“罗先生,阿囡要做事,下趟再来寻伊白相○8。侬学堂、侬爷娘○9,还有董家,勿会得欢喜看到侬来此地介许多辰光○10。吃好饭,火油炉子和热水瓶也拿走,我伲不敢用。”

阿囡听了呜呜地哭了,放下碗筷,跑到屋里去了。罗白棠也放下筷子,想跟上去,姆妈讲:“罗先生,走好,勿送。”罗白棠看一眼苑吉,苑吉捧着碗,半天不说话,最后说:“也好。下趟再来白相。”

罗白棠无法,只好慢慢朝外走。里头阿囡其实没跑远,就在墙边听着,这时更加放声大哭。罗白棠绕到窗外,说:“阿囡,我下趟再来。”阿囡扑到窗下,哭着说:“我晓得,侬勿会得来了,侬勿要骗我了。”罗白棠叫了两声阿囡,终究是没有办法,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
阿囡在窗口看他走远,哭得抽抽噎噎,冲到堂屋说:“倷做啥啦?倷做啥啦?”边哭边说:“倷赶走伊,我勿要搭倷讲闲话了。”满脸泪痕地看着阿爹和姆妈,盼他们能收回刚才的话。

姆妈叹口气,说:“阿囡,伊爷娘勿会得答应的,伊再欢喜侬也没用的。”

阿囡心里其实是明白的,但心里的难过又不是明白就能抵得了的,想想真是没有办法,想想真是难过呀,想想又要哭,挨着姆妈坐下,把头埋在姆妈胸前,一声一声地叫:“姆妈,姆妈。我勿舍得伊呀,我勿舍得伊呀。”叫一声哭两下,哭得接不上气,哭倒在姆妈身上。

姆妈搂着阿囡,也哭了,讲“姆妈晓得,姆妈晓得。乖囡勿哭,过两天就好了。”阿囡抬起头,哀怨地问:“姆妈呀,要是勿会得好呢?”姆妈哭说:“痴姑娘,呒没勿会得好的伤口,就看侬让不让伊长好了。”阿囡就讲,“姆妈,我勿想让伊长好。”说完又哭了。

阿囡天天哭,坐在门口眼泪汪汪地看着罗白棠出现的路口,有时把罗白棠画的画一张张翻开来看,那上头有线勾的紫藤,墨描的芍药,炭擦的房子,着了颜色的阿囡。阿囡在摘花,阿囡在择菜,阿囡在做针线,阿囡回头在笑。阿囡看一张掉泪,看一张掉泪,对姆妈说:“姆妈,侬看画了像伐?”又说:“姆妈,侬勿要想着拿去烧了,要是烧了,我就勿要活了。”

阿囡整天在家里看画,镇上也不去了。阿妹几天没见到阿囡,不放心了,回家来看。看到阿囡的样子,悄声问姆妈,姆妈讲了,阿妹就说:“阿囡这个样子勿来事呀,要出毛病格。不如赶紧嫁了,怕是会得好些。”阿妹是想要是有个男人疼着阿囡,欢喜着阿囡,阿囡不整天想着学堂里的学生,心思转开了,只怕就好了。

姆妈说:“我也是格个意思,只是一记头○11叫她嫁拔啥人去?镇上棺材铺的封家来提过亲,被我回断掉了。”阿妹马上说:“姆妈,封家儿子不好嫁格。伊看上去就是一副短命的样子,封家老太婆又凶,阿囡过去要吃苦头的。”姆妈说:“我晓得,所以回断掉了。”迟疑了一下,又说:“前两天倒是有一份人家来相过亲,我看伊人太凶,勿大欢喜。勿过人家倒是一份好人家。”

阿妹就问是啥人家。姆妈就把青浦练塘的练家大少爷来过的情形讲了一遍,讲伊怎么凶,师爷又是怎么不讲道理,四个下人又是怎么壮怎么高。阿妹听了直皱眉,问:“伊就没讲是娶过去做大还是做小?你讲伊有三十岁好看了,格把年纪,勿会屋里没大老婆吧?格样的人家勿来事格。阿囡要是真的嫁得去,要被伊拉作死的。”

姆妈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,又把当时怎么尴尬,怎么罗白棠正好带了同学过来,把那帮人冲走了。阿妹听了叹气,说:“格个样子,叫阿囡哪能会得勿动心呢?”

阿妹当晚没有回去,和阿囡挤在一床睡觉,和没出嫁前一样,一径逗她说话。说十句,阿囡答一句,说到后来阿妹没了精神,自己先睡着了,阿囡睁着眼睛直到半夜。

第二天阿妹一早起来,看太阳很好,就帮姆妈洗床单被单,洗好了用竹棒晾开,搁在“节节高”上。“节节高”是用第二年的竹子砍下来,削去枝叶,只剩两根三寸长的、并头长在一个竹节上的竹枝,挂在屋檐树杆上,竹枝朝上,两根“节节高”中间横搁一根竹棒,就可以晾晒衣被了。洗了阿爹姆妈床上的,又把阿囡的也洗了,晒得屋前都是床单被单,太阳晒在上头,散发出好闻的味道。

阿囡就坐在四面床单中间,拿了紫藤花蕊去逗金鱼来啜,一面在低声哼唱着本地小调《紫竹调》:“一根紫竹直苗苗,送与哥哥做管箫。箫儿对着口,口儿对着箫,箫中吹出鲜花调。问哥哥呀,这管箫儿好不好,问哥哥呀,这管箫儿好不好。

小小金鱼粉红腮,上江游到下江来。头摇尾巴摆,头摇尾巴摆,手执钓竿钓将来。小妹妹呀,清水游去混水里来,小妹妹呀,清水游去混水里来。”

唱着唱着就要掉泪,伸衣袖抹去了,舀了一勺鱼虫到鱼缸里,看着金鱼来抢食,轻声唱“小小金鱼粉红腮,头摇尾巴摆”,恍惚觉得床单外头站得有人,抬头看,瞧投在床单上的人影子不是姆妈和阿姊,她也懒得问,低下头又唱,“小妹妹呀,清水游去混水里来”。外头那人听了一歇,伸手揭开床单,走到阿囡跟前,问:“阿囡,唱情歌呢?”

阿囡闻声看去,见是那天来过练大少爷,也不吃惊,也不慌张,答话说:“啊,是呀。”

练大少爷这天没穿桑青绸衫,换了一件虾青茧绸长衫,戴了一顶西洋呢帽,墨镜仍然戴在脸上,听了阿囡的话,看不清有些什么想法,停一停问:“唱拔啥人听?”阿囡淡淡笑一笑,说:“勿唱拔啥人听,没人来听。”说完眼圈就红了。练大少爷在矮凳上坐下,用他一惯的低沉嗓子说:“学生哥儿呢?”

阿囡眨眨眼睛,眨下两颗豆粒大的泪珠,说:“勿来啦,勿会得再来啦。叫伊勿要来,伊就真格勿来啦。大少爷,侬讲格一点都没错,伊是勿会得娶我的。”

练大少爷听了,又不说话了,只管看着阿囡哭,过一歇又问:“阿囡,嫁拔我阿好?”阿囡说:“勿好。我伲姆妈搭阿姊讲,你介大年纪了,屋里一定有大老婆,小老婆,两三个勿稀奇。我去了要吃苦头的。”练大少爷听了倒笑了,说:“有我在,啥人敢拨侬苦头吃,我让伊滚蛋。”阿囡摇摇头,“勿好。侬上趟来太凶,我勿欢喜。”练大少爷就说:“我晓得了,今朝我就一个人来。”阿囡还是摇头说:“勿好。你年纪太大,我勿欢喜。”

练大少爷嘿嘿嘿嘿地笑,说:“格个就没办法。勿过年纪大的人也有好处,用不着听爷娘的,高兴娶哪个就娶哪个。”阿囡说:“唔,高兴娶一百个就好娶一百个。”练大少爷越听越有趣,逗她说:“娶了侬就不娶了。”阿囡说:“勿好。屋里还有两三个呢。”练大少爷说:“勿去睬伊拉就是了。”阿囡说:“勿好。伊拉会得打上门来的。”

练大少爷看她一眼,说:“看不出侬小小年纪,懂得倒多。阿拉两人去上海,让伊拉呆在乡下,这下总好了伐?”阿囡还是摇头,说:“勿好。侬下头的人眼睛不老实,我勿欢喜。”练大少爷说:“叫伊拉滚蛋,一个都不要。”阿囡一路摇头,“勿好。我勿欢喜侬。”垂下睫毛,一根根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沾在了一起,“大少爷,阿囡欢喜了伊,就啥人都勿会得欢喜了。勿欢喜的人,嫁伊做啥?”神情淡淡的,根本不把他这个大少爷放在眼里。

练大少爷偏偏就被她这样的冷淡打动,说:“反正伊勿会娶侬,侬总规要嫁人的,就嫁拨我好了。”阿囡说:“跟侬来一道没意思,我宁可勿嫁,陪我伲阿爹姆妈。”练大少爷说:“伊拉勿会陪侬一辈子,将来呢?”阿囡说:“侬跟我伲爷娘差勿多大,总规会得死了我前头,到辰光我还是一个人。”练大少爷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,又是觉得有趣,说:“胡说八道,我哪能会有得介老。”阿囡说:“我看差勿多。”

练大少爷只好跟着摇头,问:“你真是十三岁?还是说来骗人的?”阿囡也问:“十三岁是小丫头,侬要来做啥?倒杯茶还要怕伊泼翻脱。”练大少爷被她说得笑起来,“阿囡,侬老有意思。”阿囡也说:“侬今朝蛮好,做啥上趟子来要介凶?侬当侬凶,人家怕侬,就会得嫁拨侬了?侬越是凶,人家越是怕,才不来睬侬。”

练大少爷点头,说:“阿囡讲得有理。上趟是不好,吓着阿囡了。”阿囡说:“嗯。”练大少爷说:“侬要是肯嫁拨我,下趟都像今朝格能搭你讲闲话,好伐?”阿囡说:“勿好。我勿嫁。”练大少爷怒气上来,喝斥道:“阿囡!”阿囡索性转过脸去,不理他。练大少爷被磨得没了脾气,又恢复他的低声调,说:“阿囡,我这辈子还没求过人呢。”阿囡说:“啥人稀罕。”练大少爷气性又生,怒道:“除非侬勿嫁人,不然勿要想逃脱我的手心。”

阿囡轻蔑地一笑,“等到死也不会有那一天。”

练大少爷站起身,说:“好,阿拉就来看看啥人斗得过啥人。”

阿囡说:“随便侬。”

练大少爷冷笑一声,揭开床单的一角,回看她一眼,转身走了。

阿囡把头搁在手臂上,手臂搁在石桌上,看着玻璃鱼缸里的金鱼,又轻轻唱:“小小金鱼粉红腮,上江游到下江来。头摇尾巴摆,头摇尾巴摆,手执钓竿钓将来。小妹妹呀,清水游去混水里来,小妹妹呀,清水游去混水里来。棠哥哥呀,去了还回不回来?”

太阳西下,阿妹来收床单,看见阿囡趴在石桌上睡着了,脸上还有泪痕,叹一口气,把她推醒,说道:“阿囡,石头上冷,勿要睏了。”

阿囡揉揉眼睛,看着阿妹,问:“有人来过伐?”阿妹摇头,说:“做梦啦?”阿囡想一想,说:“勿晓得,忘记脱了。”阿妹说:“起来,帮我叠被单。”姊妹两人一只手拉一只被角,抖一抖,扯扯平整,两手相对地叠起来,抱回屋里,穿了针,重又钉好。

○1么什:东西。

○2格能:这样。

○3伊拉:他们。

○4烊:这里做“薄”讲。

○5拿摩温:蝌蚪。

○6金鲫鱼:金鱼。

○7吃生活:挨打。

○8一歇歇:一会儿。

○9爷娘:父母。

○10白相:玩,耍。

○11一记头:一下子。

蓝紫青灰女生妇人

小阿宝,陈夫人,西园寓,绳镖飞石。

这个样子又过了十来天,阿囡已经瘦得下巴都尖出来了,越发的显得两个眼睛大,好像一直都含着水,一碰就要落下来。

已经是五月了,入夏后天气渐热,太阳地里已经呆不住了。阿囡坐在石桌边,趴在桌上,热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,她似一点都没觉得热。脚下一缸小蝌蚪都生好了脚,一只一只地从缸里跳出来,跳到草地上,三蹦两蹦就不见了。阿囡看着小青蛙说:“再会了,下趟再来白相。”又说:“呒没下趟了。”

阿妹看了心痛,带了小阿宝来,让他和小阿姨讲讲闲话,解解厌气。

小阿宝三岁了,老会得讲闲话了,看到阿囡在跟小青蛙讲闲话,就问:“小阿姨,做啥没下趟了?”阿囡就讲了:“伊拉勿认得路。”小阿宝又问:“做啥勿认得路?我就认得。”阿囡就讲:“格勿是伊拉屋里,伊拉屋里来河浜边头。”小阿宝又问了:“格么伊拉是哪能来的?”阿囡就讲:“捉得来的。”小阿宝又问:“捉来做啥?”阿囡讲:“捉来白相。”小阿宝问:“有啥好白相?”阿囡想一想,才讲:“是呒没啥好白相。”小阿宝就问了:“格捉伊拉做啥?”阿囡就哭了,说:“捉格辰光好白相。”

小阿宝看见小阿姨哭了,就说:“侬勿要哭,伊拉跑脱了,又勿认得回来,我伲再去捉回来好伐?”阿囡摇头说:“没了,河浜里也没了,都变成青蛙了。要捉要等明年了。”小阿宝说:“那明年我伲再去捉。”阿囡先讲好,停了一歇又说:“勿要了,捉回来也要跑的。”小阿宝也想一想才说:“我伲去看金鲫鱼好伐?伊拉勿会得跑。”阿囡讲好。

两人到窗子下的丝瓜架下看金鱼。紫藤花都开谢了,窗子前头现在开的是黄色的丝瓜花,紫色的扁豆花。一边还种得有牵牛花。牵牛花只在早上开,太阳出来就收起来了。丝瓜花扁豆花倒是一直开着。丝瓜藤扁豆蔓爬满了一个架子,姨甥两个就在架子底下看金鱼。

金鱼看见有人过来,就游到边上,把头抬高到水面上,叭嗒叭嗒张着嘴要吃东西。小阿宝说:“伊拉饿了,要吃饭了。”阿囡“唔”一声。小阿宝问:“伊拉吃啥?”阿囡讲:“吃鱼虫。”小阿宝就问鱼虫呢?阿囡讲吃光了。小阿宝说:“伊拉肚皮饿煞了,哪能办?去捉好伐?”阿囡讲好,两人扛了布网篼,拎了铅桶往河浜边去,阿妹追出来说:“当心点,勿要让伊靠河浜靠了太近。”阿囡回头答应一声晓得了。

过了一阵,小阿宝一个人哭着回来了,阿妹忙蹲下身问怎么了?摔跤了?小阿姨呢?小阿宝张大嘴大哭,边哭边抽噎,口齿不清地说:“小阿姨叫我自家回来,呜……伊勿睬我了。”阿妹又问:“那小阿姨到啥地方去了?”小阿宝哭两声,说:“小阿姨讲伊勿回来了。叫我回来搭外婆讲一声。”阿妹吓了一跳,问:“伊做啥去了?”小阿宝抹一下眼泪,讲:“勿晓得。”

阿妹知道和小孩子说不清,换个法子又问:“侬慢慢交讲,倷出去后做过些啥?”小阿宝就讲:“我伲两人还没到河浜边,里厢就有人出来了。”阿妹问:“是树林子里?后来呢?”小阿宝又说:“后来小阿姨就搭伊讲闲话,讲一歇就哭。”阿妹忙问:“男人女人?”小阿宝说:“男人。”阿妹问:“年纪轻伐?”小阿宝扁扁嘴,要哭了,姆妈问的他答不上,说:“勿晓得。”

阿妹想一想,问:“小阿姨叫伊啥?”小阿宝这下高兴了,拍手说:“叫伊萝卜汤。”

阿妹一听就想:坏了。大声叫“姆妈,姆妈”,姆妈出来问什么事,阿妹说:“阿囡搭罗先生跑了。”姆妈也吓坏了,忙问是怎么回事,阿妹说:“我也不晓得。阿宝讲阿囡带了伊去捞鱼虫,走到林子里就碰上罗先生,两人讲了一歇闲话,就叫伊自家回来,叫伊搭侬讲,伊勿回来了。”

姆妈一把抱起小阿宝,问:“小阿姨还讲点啥?”小阿宝笑嘻嘻地说:“小阿姨搭我讲,叫我回来搭外婆讲,伊勿回来了,伊要跟萝卜汤要到上海去。伊还叫我学了两遍,讲清爽了再让我回来。”姆妈说:“倷来啥地方碰到萝卜汤的?快点带外婆去。”

小阿宝讲好的,手指着花林子里,姆妈和阿妹一径寻过去,在石榴花开满的林子里看见一只铅桶和一个网篼放在地上,铅桶里有一块绢头,和一支钢笔。阿妹捡起这两样东西,绢头她认得,是她昨晚刚洗过,早上干了叠好递给阿囡的。钢笔呢?姆妈看了说:“看上去像是罗先生用过。”阿妹对姆妈说:“姆妈,看样子是罗先生真格来过了,带了阿囡走了。”

姆妈哭着骂说:“格个做孽的罗先生啊,阿囡要死了伊手里了。快点叫爷来,叫伊去寻回来。”

一家人在屋头林后找了大半天,也没找到阿囡和罗先生。阿妹定定心,说:“阿爹,姆妈,格事体勿好让人家晓得,人家问起来,就讲阿囡到娘舅○1屋里去了,过阵子再回来。”

姆妈哭得眼睛都肿了,说:“晓得了。”又哭着说:“阿囡啊,真做孽呀,侬哪能不搭姆妈讲一声了?侬衣裳也没带一件,出去哪能过呀?”哭一歇,说一歇。苑吉一言不发,到灶间去拿了半瓶黄酒一口气喝了,长叹一声,往林子里去了。

阿妹想一想,抱起小阿宝说:“乖宝,侬晓得小阿姨到啥地方去了伐?伊到舅公公屋里去了,晓得了?人家要是问侬,侬就讲去舅公公屋里去了。回去阿娘阿爷阿爹问侬,侬哪能讲?”小阿宝笑嘻嘻地说:“舅公公。”阿妹说:“真乖。小阿姨到舅公公屋里去了,回来带好吃么什拨侬。阿晓得?”小阿宝讲:“晓得。”阿妹亲亲小阿宝,放下他,说:“自己白相去,姆妈要烧夜饭了。”躲到灶下,才哭了出来。

***

西园大厦,也叫西园公寓,位于沪西愚园路上,是英国式的九层公寓建筑,由俄商协隆洋行设计,因邻近兆丰公园而得名。公寓从二楼到九楼是东西两套的独立套房,住的多是外侨和富商。三楼的西间,是一家姓罗的人家,此间主人经营古董字画,和海上画派诸多大家都有往来,据说家底深厚,和松江董家渊源颇深。罗家主人并不住在这里,在沪另有花园宅坻,于此处购寓,无非是为了罗家少爷读书方便。

兆丰公园旁,有教会办的圣约翰大学,圣玛利亚女校和中西女塾。罗家少爷和董家小姐就读其间,有时和同学朋友聚会宴请,就在这间公寓内,公寓有两个仆人,负责日常清洁维护。如今这里住进了一位苑姓小姐。

苑小姐年纪不大,却生得十分美丽,穿着女学生式样的短袄长裙,袄是淡雪青,裙是深藏青,和女学生的白衣黑裙略有些不同。长发梳一条长辫,温婉秀丽,见人则低头浅笑,不言不语。平时深居简出,礼拜天就和罗家少爷一起去兆丰公园游玩画画听音乐。

三楼东间是一个做棉纱生意的人家,姓陈,有四十多岁了,与他同住的是他的小夫人,年纪只有二十出头,模样也很标致,娇俏伶俐,穿得很是时髦。有时在电梯间碰上,陈小夫人总会和苑小姐聊上两句,苑小姐甚是害羞,问一句,答一句,绝不多话,陈小夫人更是怜爱她,陈先生不在的时候,自己无事可做,便过去敲门,和她说些闲话。

苑小姐平时一人在家,开了无线电学说上海话官话,学唱流行小调,还学写字画画。每天有个老先生来教她读书习字,因此苑小姐虽然一个人,却是忙得很,陈小夫人说不了两句,苑小姐就说我要写字了,陈太太明朝再来白相好伐。

这天陈小夫人又是一个人在家里发闷,闲极无聊,过去敲罗家的门,罗家仆人开门让她进去,苑小姐正在接电话,嗯嗯了两句后,放下电话,对陈小夫人说:“老先生讲今朝屋里有事,勿来了。陈太太来了,吃茶伐?”

陈小夫人说:“勿吃了,茶有啥多吃头?正好老先生勿来,阿拉两人去公园走走好伐?一家头来屋里闷也闷煞了。正好今朝放晴了,落了两天雨,人都要发霉哉。格黄梅天真真烦人。”

苑小姐看看天,想了一想,讲好,便拿了一只小包,和陈小夫人挽了胳膊乘了电梯下楼,慢慢朝兆丰公园○2走去。

兆丰公园始建于清同治三年(1864年),由英国人霍格(JamerHogg)兄弟建造,当时是建的乡村别墅,因靠近极司非而路,便叫做极司非而花园,又称兆丰花园。光绪五年,霍格将一部分兆丰花园售予圣约翰书院,宣统三年(1911年)又将另一半售与洋商安卡赞。民国3年,改建成上海西部租界公园,花园易名为极司非而公园(Jessfietdpark,亦称兆丰公园),因近邻梵皇渡,又被人称为梵皇渡公园。民国10年,又在园区西北部辟建了动物园,有熊、狼、狐狸,还有羊、兔、驴,几十只禽鸟。民国12年,又建露天音乐演奏台,台前为草坪场地,可摆放近二千只帆布椅,四周以中国式灯笼照明,可举行日间或晚间音乐演奏会。

陈小夫人和苑小姐进了公园,慢慢地沿着路走。下了几天的雨,路上有一凼凼的积水。苑小姐穿长裙,陈小夫人穿长旗袍,虽说脚下都是皮鞋,还是怕泥水溅到衣裙上。两人说些闲话,陈小夫人听苑小姐一径叫伊做陈太太,便说:“勿要叫我陈太太了,正经陈太太有好几个呢。叫我的名字吧,我叫盛织里。”

苑小姐读了这些天的书,识了几个字,便觉得这个名字好奇怪,问:“织里?难道侬还有一个姐姐妹妹叫织面?”盛织里听了格格地笑,说:“苑小姐侬老有意思。我原名叫织囡,这个名字是陈先生改的。我原是江苏织里镇的人,所以小名就叫织囡。”

苑小姐笑说:“格倒巧了,我的小名也叫阿囡。格么我叫侬阿姊好伐?”

盛织里就说好,我就叫侬阿妹。“阿妹,侬整天一个人,勿厌气○3啊?我是闷也闷煞了,平常辰光讲闲话格人也没有,陈先生十天半个月来一次,我又没事体做,难得阿妹住了过来,阿拉两人正好讲讲闲话,多少好。”

苑小姐说:“我每天要学那么多东西,实在没空。”盛织里说:“侬好勿要去学勿啦?吃力来兮。”苑小姐说:“我欢喜学,觉得老有劲格。原来平时讲的闲话写下来是这个样子。还有看看《申》报纸,认得的字一个一连了一道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唔,我还欢喜画画,有本花样子的书,我照着描。书里头的花我都认得,叫得出它们的名字,就是不知道怎么写,这下知道了。”

盛织里说:“侬认得花啊?那我问侬,格叫啥?”指着步行道边的一丛正在开着黄色花朵的花儿问,“我管伊叫小黄花。”又说:“我就这样叫:白色的叫白花,黄色的叫黄花;大的叫大白花,小的叫小黄花。那个叫紫花花,这个叫绒花花。”一边说,一边笑。

苑小姐被她说得也笑了,指着那丛黄色花儿说:“这个叫金丝桃,”又指着旁边一丛也是黄色的一模一样的花儿说:“这个叫金丝梅。”盛织里问:“我看都一样,做啥有两个名字?还是有啥人帮伊拉改过了?”说着又笑。苑小姐也笑说:“勿是格。侬看这边的,花芯是不是要多一些长一些?就跟桃花一样,桃花的花芯就多。所以一个叫金丝桃,一个叫金丝梅。”

盛织里哦了一声,“是格个样子啊,有意思。”指着头顶上头一株开着的粉红色的绒花花的树问:“格个呢?”苑小姐说:“绒花花啦,侬勿是晓得格吗?”说着捂着嘴笑。盛织里问:“真的叫绒花花?侬瞎讲格。”苑小姐说:“没瞎讲。真的叫绒花,勿过伊另外有个名字叫**,这是**树。伊开花像一朵绒绒球,就叫绒花。”盛织里挽紧她的胳膊,边走边说:“苑小姐侬懂了老多格,好做我先生了,用不着读书了。”

苑小姐笑一笑,说:“都是我阿爹教的。”然后就有些发怔。盛织里也不多问,走出没多远,看见一个阿婆坐在石凳上叫“桅子花来——白兰花”,面前摆着一只小竹篮,盖着一块湿蓝布,露出一点点白兰花的花尖。

盛织里说:“阿拉去买白兰花。”过去问几钿一对,阿婆揭开湿布,里头放着一对对用棉线扎好的白兰花,湿湿润润的,飘着很好闻的香味道。盛织里挑了两对,一对替苑小姐挂在衣襟钮头上,一对挂在自己钮头上,付了几只角子。苑小姐说谢谢阿姊。盛织里说:“格有啥谢头,两朵花,不够吃只大饼。“

苑小姐低头闻一下白兰花的香味,忽然说:“格花讲勿定是从我屋里运得来的。每年我屋里的白兰花要摘好几篮头,天一亮就去林子里摘,单布鞋总归要被露水打潮。摘下来的花用潮布头盖牢,回到屋里,就有人来买花了。我从来没想到过,自己会花铜钿买两朵来戴。”说到这里,眼圈都红了。

盛织里劝道:“快点勿要这样了,等过一阵子,爷娘气生过了,再好好交搭伊拉讲讲好闲话,就没事体了。”盛织里并不知道苑小姐的来历,但自己就是人家的姨太太,也是过来人,不好问人家伤心的事,只是随便劝劝,谁知竟说中了苑小姐的心事。

苑小姐点点头,不再说话,两人沿着路到了大草地上,露天音乐台上有人在搬椅子,放架子。盛织里说:“看来今朝有得音乐会,阿拉坐下来听一听好伐?”苑小姐说好,两人在观众座里挑两张靠边上的椅子坐了,讲讲闲话,等着音乐会开场。

慢慢坐下来想听音乐的人多了起来,台子上有人在试梵阿铃○4,是穿着白衣黑裙的女学生。苑小姐看了她们的衣裙,就说:“阿姊,我勿想听了,我想回去了。侬要是留下来想听,我就先回去好了。”盛织里看她的神情,有些愁苦的样子,就说:“那好,我也不大喜欢听外国人的音乐,阿拉一道走。”起身拉开一点帆布椅子,离开观众席。

还没走出两步,苑小姐就站住了,望着面前一个女学生。那个女学生拦在她面前,剪着女学生时髦的短发,眼睛凶巴巴的,脸上气忿忿的,瞪着苑小姐,像是要吵架的样子。她身边有个同样装束的女学生拉拉她的衣袖,轻声说:“先生和同学都在,不要吵。”那个女学生咬着下嘴唇,狠狠地用蔑视的眼光看了苑小姐一眼,一扬脸转身走了。另一个女学生对苑小姐点点头,跟着去了。

苑小姐低头走开,走了一小段路,抬起脸笑说:“阿姊,阿拉到那边去看看鸟好伐?”盛织里点点头,陪着她朝动物园方向去。走出一程,听见树林里有人在叫好拍手,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,却是一个男子在打拳,腕上缠着一根绳子,绳子一头系着一把小刀,刀柄上还有一块红绸,围观的是几个七八岁的男孩。一个男孩扔过去一块小石头,叫声“打”,那个练拳的男子就把绳镖一放,击落那块小石头,男孩们又是一阵拍手叫好,跟着又扔过去两块小石头。

苑小姐和盛织里看了一会,笑嘻嘻低声赞好,正要离开,忽然一块石头被绳镖砸飞,眼眼交○5朝这边飞来,无巧不巧打中了苑小姐的额头。苑小姐惊呼一声哎哟,用手去摸打中的地方,拿下手一看,已经被打得出了血。盛织里吓得大叫,那练拳男子忙奔过来,说: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,一时手下没拿住劲,伤着人了,要不要紧,要不要去医院?”

盛织里用绢头擦去流下的血,看看伤口,也没什么大伤,就问苑小姐要不要去医院,苑小姐惊吓过后,也觉得不是伤得很重,就说:“不用了,回去涂点紫药水就好了。”从前在乡下,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,谁会为这个上医院看医生呢。盛织里替她拨下刘海,遮住伤口,说:“先生,下趟当心点呀。”

练拳男子百般道歉,一路护送她们出了公园,看她们进了西园大厦才放心走了。

○1娘舅:舅舅。

○2兆丰公园:今中山公园。

○3厌气:烦,闷

○4梵阿铃:小提琴。

○5眼眼交:非常凑巧。

小说十二楼,似梦非梦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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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酉超级甜点评:

用了两天的时间看完了《十二楼》这本书,作者蓝紫青灰的文笔很好,这不止是一个人的故事,里面的人物性格很鲜明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,不同的故事和不同的家人,让他们相聚在一起,成为爱人,很好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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