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兜里的口红一直在我的口袋里,隔着薄薄的布料,不停地硌着我的大腿。
我像小偷一样伸手拿出了那支口红,借着小灵通屏幕微弱的光,照亮了那支我只在电视广告上面见过的口红。
然后打开了盖子。
口红很新,但是好像有人用过几次。
妈妈的口红都摆在她的梳妆台上,我从未见过有这么贵的口红。
而且这支口红也不是新的,那便绝不可能是爸爸要送给妈妈的。
这几个月以来萦绕在我脑海里的那个模模糊糊的猜想,在一瞬间变得清晰,像刀锋上淬着的尖锐光芒一般明亮。
要告诉妈妈吗?
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了我面前,而门外却传来了异响。
4.
我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。
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口红收好,迅速放到了兜里,然后掀开被子,蹑手蹑脚地靠到门边。
我听见妈妈带着哭腔的怒骂。
“你现在还和那个小三在一起!你不是说你和她早就断了吗?”
“阿秋,你听我解释,我真的和她断了,是她一直骚扰我。”
爸爸的辩解在传到的耳朵里显得诚恳又卑微,但我的心里却清清楚楚,这不过是他的逢场作戏。
他和那个小三,根本没有断!
原来妈妈一直都知道。
一股无名的怒火烧上我的心头,但是我知道,我不能冲动。
妈妈的哭声小了下去,我只听到爸爸放柔着声线小声地哄着她。
我不相信爸爸的谎言,但是妈妈相信。
可是她明明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实样貌。
此时那个口红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,隔着布料灼烧着我的皮肤。
我不知道我站了多久,外面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。
“我去看看囡囡。”
我听见了爸爸的声音,只听妈妈小声地“嗯”了一声,我便听到爸爸的脚步声在一步一步地朝着我的位置靠近。
我汗毛直立,几乎是几秒钟的功夫,我迅速地从门边冲向了床。
被子还没来得及完全盖上,门便被轻轻打开了。
虽然声音很小,但此时这声音却在我耳边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出于恐惧的本能,我拉被子拉到一半的手瞬间停住,被子斜斜地挂在我的腰上,只遮住半只脚。
我闭着眼,感受到那股令我恐惧的气息逐渐来到了我的床边。
我听见爸爸无奈的叹息,好像在埋怨一般地帮我改好了被子。
“又踢被子了。“
他的声音很小,动作也很温柔,却令我更加疑惑不解。
明明爸爸也爱妈妈和我,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。
可是下一秒这种温情便瞬间烟消云散,一股后知后觉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我。
5.
在我的床边,书包的拉链被缓缓打开。
尖锐的拉链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变得特别明显。
我紧紧闭着双眼,但是这黑暗中发生的一切我都好像能亲眼看到一般。
爸爸打开了我的书包,在一本一本的课本中好像在翻找着一些什么。
书本、铅笔盒、电子表、纸巾……
他一样一样地找。
最大的隔层里,他没有找到,爸爸合上拉链,开始找下一个小隔层。
书包的尼龙布料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碰撞着,像一场轻言细语的酷刑。
我无比庆幸把口红放在自己的口袋里,虽然有点硌腿,但这是明智的选择。
在好似几个世纪的寻找之后,爸爸没有任何收获,他慢慢地将我的书包整理了一下,走出门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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