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呜,好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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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忽如其来的变故,让在场所有人吃了一惊。

  群臣已经快步过来。

  几个净军太监,与锦衣卫面面相觑,却没人敢动手。

  一方为内廷权势攀升的大太监,一方为即将登基即位的皇长子,这让他们骤然之间难以应对这种变故。

  按理说,自是无脑站皇长子。

  但问题是现在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有些懵逼,只知皇帝好像是死了,其他的宫内形势一概不知,而稍微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死皇帝的时候往往最为危险,任何异动都可能导致恐怖后果。

  对他们来说,最好一切赶紧尘埃落地,或者上司赶紧过来发号施令。

  所以面对皇长子忽然发出的命令,有人视作无物,硬着头皮当没看见;有人蠢蠢欲动,意动者瞥见左右,却见无人动作,便又不敢再动。

  朱由校眼瞧着群臣快要过来了,不由对锦衣卫厉声喝道:“还不动手?!”

  几名锦衣卫再度面面相觑,终于其中一名锦衣卫似是下了决心,猛然出列,便将王安直接摁住,强行让他跪下。

  “殿下恕罪……”王安连忙求饶。

  此时群臣亦是赶到,尽管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,但看着皇长子手捂手臂,面色痛苦,也能猜出一二。

  这种一看就是小误会,许是王安劲大弄疼了皇长子,但现在可不是拘泥这点小节,更不应该就这样拿下王安,于是杨涟、刘一燝连忙行礼。

  “殿下……”

  只是求情的言语还未说出口,朱由校便忽然“哇”的一声哭了起来。

  “好痛……呜呜……我的手好痛,髯阁下我好痛哇……”

  髯阁下是刘一燝,刘一燝满脸髯须,先帝在时朱由校得以见过,便以此趣称,而今朱由校自然不会让他们三言两语解救王安,倒打一耙是这个年纪最好用的武器。

  皇长子忽如其来的痛哭,让在场的诸臣皆是惊诧。

  被点了名的刘一燝自是上前好生安抚,朱由校掀起袖子要刘一燝看,刘一燝对着朱由校手臂吹吹,意图吹走疼痛。

  这一局面把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。

  眼看着皇长子情绪稳定些,杨涟连忙出列开口:“皇长子,监安亦是救主心切,乍闻长子为李选侍所囚,乃不顾身而出,许是心切,误伤长子……”

  朱由校抹了抹眼泪,对杨涟说道:“公说有理,我亦是气上心头,信安无害我之心。”

  说完,便示意那锦衣卫松开了王安。

  毕竟,他也没有想过就这样能解决王安,在此做个铺垫,往后再处理时,便可少些阻力。

  而王安自然不知道朱由校的心思,眼见自己被放,连连口呼皇长子英明。

  不过这并没有完,朱由校还得为这次事件定性,所以他又对众臣道:

  “我为母所囚?非也,我是见父皇先逝痛不自已昏厥过去,是母安我于暖阁,闻诸臣至,我便与母出。”

  这话一出,再度震惊众人。

  “不信可问王安,见我时,可在暖阁之外?”

  王安惊的嘴巴微张,看到诸人看他,他也不能反驳皇长子,便硬着头破说道:“见皇长子时,是在暖阁门口,当时确实是皇长子与选侍娘娘出来。”

  此话一出,氛围顿时奇怪起来。

  朱由校又问“那你拉我时,可有阻拦?”

  王安汗水已经从额头渗出来了,他道:“未……未有。”

  几个大臣闻言更是眉头紧蹙。

  方从哲看戏般看着这帮目瞪口呆的清流。

  众所周知,王安广发揭帖,说郑贵妃和李选侍要挟皇长子以干政,虽然揭帖是匿名,但这种匿名也就是个掩耳盗铃。在王安广发揭帖之下,外廷几乎人人都知道李选侍的目的。

  但现在当事人之一的皇长子却否定了这种说法。

  这就有乐子了。

  连方从哲都有些坐不住了。

  这意味着,众臣从抵抗李选侍,捍卫了皇权,避免了天下动荡,保护了皇长子顺利登基的滔天从龙之功,眨眼化成了普通的辅佐皇长子登基。

  这其中的意思可完全不同。

  前者所造就的人情是巨大的,收益也是巨大的,面对这种功劳,登上皇位的皇帝是需要偿还很大代价的,这对于延续清流国本之争的胜利果实是俱有传承效益的。

  最简单的例子,皇上,我是顾命大臣,是让你脱离李选侍魔爪的功臣,是捍卫皇权的卫道士,那么封赏不必说,我要求也不高,延续先帝的政策和用人,我这也还有和我品德高尚的人向您举荐,您总不会拒绝吧?

  可如果仅仅是辅佐皇长子登基,没有李选侍这些反派衬托,那人情就没有那么大了。

  因为顾命大臣可整整有十三人,尽管朱常洛起复的清流占居多,但也仍然有着不归于清流的勋贵、臣子,并且人人都是从龙之功,清流少了驱逐邪恶的一环,就突不出来重要性,积攒不下重要的威望,这功劳虽然还是功劳,可完全就是天上地下了。

  杨涟愕然了片刻,但反应仍旧很快,忙说道:

  “此事暂且搁置,日后可查。当务之急,还请皇长子移步文华殿,可安众心,稳社稷!”

  此话一出,其余人纷纷附和。

  显然此事蹊跷,杨涟也不及多想什么,先赶紧稳住胜利果实,至于李选侍之事,日后徐徐图之。

  朱由校抹了抹哭红的眼睛矜持道:“先皇柩前,我岂敢舍父而去?”

  但现在显然不是矜持的时候,大臣们也着急,尽管朱由校开口辟谣说李选侍不是囚他,但毕竟众口铄金,不管有没有,赶紧先离开这危险之地宣布主权再说,这大明死了皇帝,从公必须要尽快确立新君,从私,对于他们也得尽快把从龙之事落实。

  杨涟急的往前两步,本下意识去拉,但想到一旁王安方才的下场,便没有去做。

  最后在众人合力劝谏之下,朱由校拉着张惟贤、刘一燝的手被迎着出了外殿,随后仓促登上轿子。

  而在登上轿子前,朱由校并没有忘记去问那个挺身而出的锦衣卫的姓名。

  刘侨本就为了搏一个前程才站出来拿住王安,眼看皇长子竟然又放了王安,心下顿时凉了半截,又看皇长子被群臣围住要奔往文华殿,自己就好像被遗忘在角落,剩下那半截也彻底凉透。

  结果万万没想到皇长子上轿前竟还询问自己,刘侨毫不犹豫回话:“回皇长子话,微臣锦衣卫上前所千户刘侨。”

  上前所隶属于锦衣卫的后七所,分管的是力士及军匠,其侍卫将军千百户、总旗等于中后所支俸、食粮,凡文书皆用上中所得印信,所以其他六所,也包含了刘侨所在的上前所地位在锦衣卫内部极低。

  刘侨?

  朱由校没有多言什么,只对他笑了笑,随后便在大臣们拥护下登轿。

  在朱由校登轿后,才发现没有轿夫,情况紧急,张惟贤、刘一燝、周嘉谟、杨涟等人亲自抬起轿子,走了几步,轿夫才匆匆赶到换了人,然后一行人拥护着轿子直往文华殿而去。

  身后的乾清宫门前,李选侍状若惆怅的目送。

  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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